赏石悟道
责任编辑: 何陈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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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祥,天津正清和奇石博物馆馆长,研究方向为奇石收藏与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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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刘英祥.
“赏石”这一人文实践活动,古来有之,至今已逾千年。择石而赏为人生积累沉淀后的借物抒怀,所谓“苟适吾志,其用则多”。然而,每个人的认知边界、艺术水准总有不同,在赏石中的赏玩高度、理解程度、审美标准均有一定的映照与体现。
所谓的万物有万法,万法皆相通,在赏石上亦然。古人赏石多以瘦、皱、漏、透为标准,至近代赏石已兼具形、质、色、纹,而今更是升华至气、魂、道、韵。以石为根,步步叠进,又经历史长河漫长的沉淀积累,“赏石”人总结出了赏析与品味奇石的“十二字诀”。笔者多年赏石,心中对以上“十二字诀”也有些许粗浅理解,虽有班门弄斧之嫌,但出于爱石赏石之心仍逐字解析,亦有一番对“赏石助修”的参悟与体会。
瘦指石体纤瘦、挺拔向上、不辍不累,取精魂风骨之意,独立不改,意志坚也。喻指为人要有操守,不膨胀、不忘本,处事低调,守根固本。

该石为典型传统供石,上下比例匀称,云头、雨脚、蜂腰、鱼尾,纹理清晰,虽瘦但风骨毅然。产于贵州省毕节市大方县。
皱指石体石皮的折叠状、苍古态,取沧桑、历练之意。喻指人生蹉跎经雨雪风霜的历练,岁月留痕,老于外在,精气内敛,心境与容貌之沧桑、人生之阅历挂于脸颊与眉宇之间。

该石属该石种之珍品,存世稀少,褶皱、肌理均匀有序,苍态尽显。地壳变迁、水冲、沙磨之迹保存完好,诠释了皱的基本特征,呈对称之势。产于天津市蓟州区。
漏指石头纵向孔洞通透,取空观、通灵之意。喻指人生之格局,施与得之真谛,无论是心得还是财富,应懂得分享成功之喜悦且不忘回馈社会。

该石孔洞上、下、左、右贯通,彼此交错呼应,在相应尺寸的作品中极为常见,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能感受到不同的风景。产于山东省淄博市。
透指石头曲幽通透,不仅纵向通透,横向也得通透,相交相合,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则变化无穷,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取通达和合之意。喻指应以不同的角度来审视,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辩证地分析问题,得出的结果也各不相同。主要是思维的通透,思想的通透,逻辑关系的通透,即行识通达,善为之基也。

该石上下三洞并连,完整无损,更难得的是该石在这么小的体积下,受水冲、沙洗、石击仍能够保存下来,可谓之不易。产于广西来宾市。
形指石体天然形成所表现出的自然姿态,经历地、火、水、风磨砺后当下存在的外在体征。取石有万象、百态千姿、幻化无穷之意。喻指人生百态各由因成,无适无莫,义之与比,取法自律,择善固执。见仁见智其要在道,修其素而素行之。任何事应有正确的行为规范,无论是做事方法还是语言表达方式,都能让对方感觉到与之共事交流顺畅自然,有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之感,即“大道无形”。

该石为象形石,呈青铜器之形。虽为天成,偶感如修,纹路犹如神来之笔,如不加以端详,远观犹如青铜之遗。产于天津市蓟州区。
质指石体构成的天然物质成分与结构,通常以石的成因、密度、硬度等为衡量指标,取其先天属性及外观感受,也可以说是基础条件。喻指人首先要有强健的体魄,健全的品性,深厚的根气,乃生而为人有形存在的根本。

该石为画面石,玛瑙质地,经水击日灼,表面犹漆器之感,在目前已发现的水冲石中,质地、石肤恐无出其右。产于南美洲巴西。
色指石头的颜色,石体的先天物质基础底色及石体表皮经年侵蚀氧化而呈现出的颜色及其色彩组合,取其自身颜色与外部环境相容之意。可谓万色之源集于石,人类文明早就出现用天然矿石颜料创作的画作。也可以说,只要人能感觉到的颜色,不管是基础三原色还是渐变色都能在石头上找到。喻指人的心态——亦本色,也可谓是“身心健康”,不管身处逆顺之间如何变化,都该保持良好的心态。正确的三观才是人生之路的不灭灯塔,德之为首也,也正如佛教讲的“心正则灯明,灯明则路远”。

该石为象形石,色泽金黄,石表漆感凝重,详看如油脂堆垒。石质坚硬、饱经风沙之砺,表面风化成漆且完整保存下来,难度可想而知。沙漠漆为戈壁石的贵族石种、皇冠之明珠。产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
纹指石体天然形成肌理的表象特征及石体表面的纹理经络、纹路纹样,如蝴蝶纹、牛毛纹、云纹、罗汉纹等等,取其肌理的条理性,纹样的感染力,艺术体征。喻指文质之别,礼修之重,见于外而修于内,绘事后素,文质彬彬。即行为处事、分析问题条理清晰且富有艺术性、感染力,逐一为极,可达大成。

该石为象形石,纹理清晰,因周身经沙击凹凸有序,犹如神龟回首、亦如神龟送宝,形态活灵活现。产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
气指石体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气场、气脉、气韵,对气的体悟,远超目力所及,是人们对石体超越物象的升华感知。隐喻生而为人要培养自内而外的浩然正气,立世也直,知止有定。感其气,如见其肺肝然,也就是“见其外,观其内,相由心生”。

该石为画面石,画面由中向两侧成炸裂之势,两侧如周易卦象,亦如巨石炸开,有天崩地裂之势,中间一石猴随之升起,洪荒之力横扫一切,宛如西游记之猴王出世。产于天津市蓟州区。
魂顾名思义即“灵魂”,万物皆有灵,指依附于石体而存在的先天精魂。人择石,石亦择人,融入石之太和元气,方可人石相拥。所谓“灵石见主显像”,诚不欺也。石头给人带来视觉的“冲击”,魅力在于能够震撼心灵的刹那之约。精美的石头会唱歌、石不能言最可人,原因就在于此。喻指人生知己是深层次的灵魂相交,同学同道亦要与立与权。即通过交流、合作、了解,会产生更加深刻的印象,举手投足、析分解事之余有一种摸不着、见不到、更摄人魂魄之魔力,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灵魂”。

该石为画面石,表面由凸起的石珠形成画面场景,凹凸有致,有人工雕刻之嫌,实则为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作。形成神兽回首号令天下众生之势,犹如山海经所描述之场景。产于陕西省铜川市。
道指通过石头能够传递、感悟石头之外的东西。石以承道,即石以载道、借石悟道、借石证道,借石体之器,感所承之道,即所谓“道器不可离,二之即非性”。喻指由石性证人性,石由人选,选其自在。以石映人,观其石如见其人,闻其评如知其修。品石如自省,有无同出皆源于道。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讲的人这一辈子得活明白了,分析问题有自己的见解,做事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同时又懂得分享给他人,施经布道,从独乐乐到众乐乐,悉归“道法自然”。

该石为画面石,中有“道”字,右侧似两鸟私语,可题名为凤求凰、论道、志同道合等,见其名可知其寓意。产于天津市蓟州区。
韵指石体的综合韵律,是石体在素常状态下发散出来的不可拆解的朴实本真。一方美石艺术价值高低的重中之重,除了石头“瘦、皱、漏、透、形、质、色、纹”的基础条件,摸不着见不到的就是“韵”。表述主题寓意是否吉祥、能否体现传统文化、有无艺术感等诸多因素。喻指人“综合素质”的高低与否,腹有诗书气自华、出口成章,谈吐之间让人感觉到你的人格魅力所在,行为做事有条不紊、张弛有度,等等,都是韵的体现。朴素而天下大美莫能与之争。

该石为象形石,山峦起伏,石形饱满,两条大河自九天而下,目及虽小,心中可见山川大河之势,乃小中见大之器也。产于贵州省德江市。
历经岁月更迭,赏石自古时的瘦、皱、漏、透,近代的形、质、色、纹,升华至今时的气、魂、道、韵,赏石之内涵由浅及深,既非刻意,又不勉强,石之永恒与人生之起落相辅相成,石不能言其意可解,虽见石是石,但见石亦非“石”。之于此,笔者多年的赏石所悟,心目中的奇石油然而生。
赏石之厚重不只承载着人类美学,更是承载着生命哲思。所谓道器和合,赏石不仅限于眼学,更是厚德载物的心学,心之不及则目之不见。总之,赏石之道同样是生命体验中的助修法门。
心有所思,捉笔而安,主客互现,四维未彰,一得之见难免以偏概全之嫌,亦存抛砖引玉之功,与爱石之人共同分享。正是:瘦皱漏透内修心,形质色纹外练身,气魂道韵求真谛,古今同尘论做人。
(本文图片均来自天津正清和奇石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