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 2024, 0(3): 72-73 doi:

行者·随记

南岳行思

文/丁亚

作者单位/江苏省泰兴市政协

责任编辑: 张佳楠

作者简介 About authors

丁亚,江苏省泰兴市政协原主席、党组书记、二级巡视员,江苏省炎黄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泰兴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泰兴市丁文江研究会创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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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亚. 南岳行思. 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 2024, 0(3): 72-73 doi:

中国古代堪舆术讲南方主火,南岳衡山主峰曰祝融峰,祭祀的就是火神祝融。然而,八十九年前,正当壮年的中国地质科学开山大师丁文江先生在游历考察衡山后,其生命之火却黯然熄灭,令人扼腕叹息、唏嘘不已。

甲辰仲夏,怀着对前辈先贤的崇敬与追思,我再次来到衡山,追寻先生生命的最后足迹,探访先生留下深刻印记的烈光亭、麻姑桥、祝融峰······

烈光亭

从地图上看,烈光亭似乎在一片绿地之中。乘车上山才发现,这里实际上是地处山腰的一片山林,亭子建在上下坡的急弯处。可能是原来的登山石阶路拓宽成了公路,用地空间更显局促。

那年冬,先生来到衡山,除了调查地质,就是凭吊恩师龙璋。龙璋是一位传奇人物,他是先生的恩师,左宗棠的外孙女婿,谭嗣同的亲家。他是清廷命官,却与革命党人孙中山、黄兴、蔡锷等密切联系、资助革命,辛亥革命后更是出任湖南省首任民政长,烈光亭就是国民政府为表彰龙璋“毁家纾难为革命”所建。

先生来到烈光亭拜谒龙璋纪念碑,徘徊良久,向同行者深情地讲述恩师的知遇之恩。先生15岁由龙璋托人带去日本留学,从英国学成归来曾专程赴湘拜访恩师,不想失之交臂,如今再次来湘,却已是天人两隔,心情可想而知。当晚,先生赋诗两首《烈光亭怀先师龙研仙先生》:

十五初来拜我师,

为文试论西南夷。

半生走遍滇黔路,

暗示当年不自知。

海外归来初入湘,

长沙拜谒再登堂。

回头廿五年前事,

天柱峰前泪满腔。

先生曾自谦称,诗虽不工,但其对恩师的感恩之情充盈在诗句的字里行间。

现存的烈光亭,六角亭体为石制,迎面的亭楣上刻着三个篆体字“烈光亭”,只是亭中的龙璋纪念碑已经无存,亭子上也看不出任何关于龙璋的信息。两侧亭楣上,分别刻有“其德克明”和“休有烈光”八个字,倒是对龙璋先生最佳的褒奖。

当我把一只精致的小花篮,放到亭中的石圆桌上,向两度出任泰兴知县,被民众称之为“龙青天”的龙璋先生献上鲜花时,一只灰蝴蝶翩翩而至,来回绕着花篮盘旋,不一会儿又有一只蝴蝶如约出现。两只蝴蝶没有妖艳的色彩,自由而尽情飞舞。冥冥之中,我想是不是龙璋师徒化作这两个小精灵,向远方的亲人致意哩。

麻姑桥

麻姑桥畔的留影,可能是先生存世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身着中式棉袍,足蹬布鞋,或许是凭吊过恩师,或许是登山劳顿,略显忧郁、疲惫和老态,先生太应该休息了。

南岳衡山,五岳独秀。从烈光亭到麻姑桥,大概是衡山较为平缓、最为秀美的一段。衡山雨水充沛,空气湿润,植被丰茂,狭窄的道路两侧挺立着笔直的杉树,树干上竟长满青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路面形成一片片光斑,美妙至极。远处的山坡上,许多树身爬满绿藤。更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从石缝之中顽强地冒出来,五颜六色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这一段游人极少,行走其间,甚感空寂,幸有鸟唱蝉鸣,让人如处仙境。

顺着公路向上走,麻姑桥很快就到了。原来细窄的人行桥,已被拓宽后的公路取代,原来砖木结构的桥栏,换成了金属护栏,脚下哗哗的流水声,告诉我己经走在麻姑桥上了。

现在这里叫作麻姑仙境,有山有水,还可以远眺群山。从侧面看,公路铺在一座石拱之上。一旁溪流从山上顺势而下,似喷泉、似瀑布,跌落在几块大石头之上,水溅如花却甚为清澈,这里就是先生当年吟唱《麻姑桥晚眺》的地方。

红黄树草争秋色,

碧绿琉璃照晚晴。

为语麻姑桥下水,

出山要比在山清。

好一个“出山要比在山清”!这既是先生对己的自律和期许,更是对政治清明的强烈呼唤!

如今,桥犹存,水常流,只是物是而人非。

祝融峰

祝融峰是先生登临的最后一座山峰。从山脚到峰顶,往返四十里山路,友人均乘轿上山。先生作为地质人,信奉“登山必达峰顶,移动必须步行”,坚持徒步上山,边勘查地质,边测气压计算海拔高度,乐此不疲。

十多年前,我曾来到祝融峰,在奋力攀登中,因同伴体力不支,功亏一篑。现在,我再次站在南天门,遥望南岳主峰祝融峰,顿生景仰之情,暗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成功登顶。其实,祝融峰的相对高度并不高,只是登山石阶路既窄又陡,很废力气,走了一段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我还是凭着坚强的毅力,最终成功登顶。

峰顶有一块开阔地,建有祝融殿,因山高风大,所以建筑是石墙铁瓦,殿宇凌风傲雪,巍然屹立在绝顶巨石之上。

站在衡山之巅,凭栏远望,俯瞰这片广袤的大地,仿佛看到先生奔走于山川之间的身影,仿佛听到他的好友胡适先生的哀叹:在君(丁文江的字)是为了“求知”死的,是为了国家的备战工作死的,是为了工作不避劳苦而死的······

先生的衡山之行,成了他生命的最后旅程,留下了诸多的“最后”。告别衡山的第二天,先生赴谭家山煤矿下井勘察,引发伤风发热,宿店煤气中毒,抢救过程又出现失误,断送了他的生命。

先生虽然英年早逝,但这位科学巨匠,百年前“科玄论战”科学派的主将,他点燃的“科学”之火,早已照亮华夏大地。

> 南岳衡山之巅——祝融峰航拍 视觉中国/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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