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 2023, 0(3): 72-77 doi:

行者·随记

澜沧江古盐田:阳光与风的传奇

文/李忠东

作者单位/四川省地球物理调查研究所

责任编辑: 陈慧

作者简介 About authors

李忠东,旅游地学专家、科普作家,自然资源部首席科学传播专家。主要作品有:《香巴拉之魂——秘境稻城》《四川地质公园科普读物——世界地质公园卷(上、下)》《大河奇峡——四川大渡河峡谷国家地质公园》,等等。

PDF (1768KB) 元数据 多维度评价 相关文章 导出 EndNote| Ris| Bibtex  收藏本文

本文引用格式

文/李忠东. 澜沧江古盐田:阳光与风的传奇. 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 2023, 0(3): 72-77 doi:

> 澜沧江古盐田 蒋海/摄


这是盐的味道

山的味道

风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

也是时间的味道

人间的味道

澜沧江是亚洲流经国家最多的河流,在它长达4 900千米的行程中,藏东芒康的这一段完整穿越了横断山,这是全河段最为狭窄与陡峻的区域,也是人类最难以生存的区域。但令人惊奇的是,就是在这样狭束的空间里,人类居然利用洪水冲刷堆积的零星土地播种耕耘,汲取大自然赐予的卤水凿井架田、背卤晒盐,跨越千年,将人与自然的传奇绵延至今。

盐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千百年来,盐都作为国家的战略物资被最高统治者严格控制,甚至在供需过剩的年代,国家仍长期实行盐业专营。在维系人类生存的诸多物资中,我们对盐是有崇拜和畏惧心理的。不仅如此,盐还是古代国家祭祀的重要用品,直到清代,形盐还是国家礼仪的重要仪轨。马克·库兰斯基在《盐的历史》一书中感慨:“现在看来,为了盐而打仗非常愚蠢,不过,将来的人们看到我们今天为了石油而打仗,也许会有相同的反应。”在他看来,古时的盐与今天的石油具有同等地位,都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战略利益。

我国是一个不太缺盐的国度。东部有海盐、中部有井盐、西部有湖盐,因盐而兴的城镇贯穿东西南北,如江苏的盐城、四川的自贡、山西的运城,等等。据说仅柴达木盆地的察尔汗盐池,便足够我国全部人口食用四千多年。

在工业化高度发达的今天,大多数古代盐场都已蜕变为盐业遗迹,唯有西藏盐井的盐田仍然执拗地固守着千年不变的传统工艺,澜沧江边那些层层叠叠的盐田既代表着久远的历史,又展现了当地人的现实生活。这个活着的古老盐田,既是奇观,又是奇迹。

澜沧江,诗意地流淌

说到西藏,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雄伟、辽阔、壮丽这样的字眼。然而,藏东却是一个例外,这里山脉与河流并行,雪山耸峙,峡谷深邃,森林浓密。山与峡的连接处,田舍俨然,桃红柳绿,其秀美风貌让人心生误入江南桃源的迷离。

朋友知道我要走川藏线之后,一再叮嘱“一定要去盐井,无论如何也要走一段滇藏线”。在她的眼里,波密、林芝、拉萨都算不得什么,唯有这片川滇藏交错混杂的区域才有我们寻找的东西。

盐井乡位于西藏与云南交界处,为西藏芒康县所辖。芒康县的前身是宁静县和盐井县,1960年两县合并后称为宁静县,1965年改为芒康县。而历史上盐井县的由来便是盐井乡的盐田。盐井乡曾是吐蕃通往南诏的要道,也是滇茶运往西藏的必经之路,但随着川藏公路的修通,大量物资从川藏公路入藏,盐井逐渐傍落,但既便如此,1983年,国务院还批准重新恢复盐井县,后来因种种原因实际上没有完成设立,直到1999年9月21日,民政部才正式撤销盐井县。未能完成设县的盐井最终沦落为澜沧江边鲜有人知的古老村寨。

芒康县到盐井乡约有120千米,在县城从东西向延伸的318国道(川藏公路)切换到南北向延伸的214国道(滇藏公路),汽车驰上一段平直的开阔谷地。刚刚经历了宗巴拉山的岖崎与泥泞,不得以在芒康补胎修车的我们心情随之大悦,开车的佳俊愉快地哼着小调,全然没有1小时前的窘态与焦虑。车窗外,群山退守在谷地两侧,远远相峙着,之间是阡陌纵横的田园,大片的青稞铺满谷地,藏式村寨沿支沟冲出的扇形堆积体修建,井然有序。远处,向东山的背后是金沙江,向西山的背后是澜沧江,两条大江以芒康山为界,相间并列平行,最近直线距离仅30千米。

行约70千米,谷地逐渐收窄,并最终成为一条峡谷,车子离开峡谷开始翻越芒康山,进入一片茫茫林海,这片森林就是著名的芒康滇金丝猴自然保护区。这个自然保护区始建于1985年,2002年被批准为国家自然保护区,除生活着滇金丝猴等60余种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外,这里还以大面积分布的红松而著名。

> 澜沧江景


> 古盐田之美 蒋海/摄


越过垭口进入山的另一坡,一排雪山拔地而起,排山倒海般出现在眼前。最初以为是梅里雪山,后来才知道是达美拥雪山,芒康县的最高峰。达美拥雪山位于西藏与云南交界处的怒江东方山脉——他念他翁山(云南境内称怒山)的中段,海拔6 334米,与海拔为6 740米的梅里雪山直线距离仅60余千米,被称作神女峰,并被当地人视为梅里雪山的三女儿。虽站在对岸,与达美拥雪山一江(澜沧江)之隔而望,雪山雄阔气势仍咄咄逼人。山体的垂直分带也因隔江相望而更加清晰完整。最高处,雪如银冠,无数终年积雪的角峰连绵起伏;之下,是呈黑灰色调高山裸岩带,那里生长着高原流石滩植物,是植物生长的海拔极限。最耐寒,最不畏险峻的雪豹、岩羊也生活在这里;然后是大片暗针叶林,高大的云杉和冷杉林保存着最原始的状态,之间混生着一些同样高大的落叶松与大叶杜鹃;再之下则是针阔叶混交林,各种松树、桦树、杨树混生,高山栎往往成片占据山火烧过的迹地;再往下,澜沧江峡谷如巨斧劈开,峡谷地带呈现干热河谷的特点,植物反而变得稀少,褚红色的岩土裸露着,让整条峡谷中下部显得略有些苍凉。河两岸的高位阶地,以及两侧支沟冲刷堆积出的台地上,金黄色的青稞、浓绿的果树和白色藏房如不同色块的拼图。峡谷的最低处,澜沧江一路奔涌,无数的盐田就藏在江边,层层叠叠在陡峭的山崖与汹涌的江水之间。

澜沧江是著名的国际河流,也是亚洲流经国家最多的河流,被称为“东方多瑙河”。在澜沧江长达4 900余千米的行程中,芒康的这一段完整穿越了横断山,最是狭窄与陡峻,也是人类最难以生存的区域。但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样狭束的空间里,人类居然利用洪水冲刷堆积的点滴土地,播种耕耘,繁衍生息,并且凿井架田,汲取大自然赐予的卤水,背卤晒盐,将人与自然的传奇千年续写,绵延至今。

盐井的民族,藏族和纳西族

智者说,水是最好的。那些聚雪山之融冰,纳沟溪之细流,汇聚而成的江河,凿山劈崖,一路奔涌,冲刷出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山谷。人类文明的种子被播撒在山川的皱褶之间,蒙恩于大自然的滋养,繁衍生息,连绵不绝。

盐井纳西民族乡便依偎在澜沧江边。澜沧江在此深深地嵌入2亿多年前的三叠纪红色岩层,切割、冲刷出绛红色的深邃谷地。谷地两侧支沟汇入澜沧江的入口处,有零星分布的扇形台地,地质学称之为冲积扇或洪积扇。这是峡谷中地势平坦的难得之地,村落便分布在这些扇形台地上。

盐井有三样: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古老制盐术、藏式的天主教堂和过着藏族生活的纳西族为人们津津乐道。在芒康县旅游局局长的推荐下,我们在下盐井村找到古盐缘藏家乐的老板罗松。罗松是纳西族,但生活习惯却完全藏化。他不会说纳西语,只会说藏语和汉语。多民族的融合和多种宗教的和睦共存,是盐井最具神秘色彩,也是最令人悸动的特点。

40多岁的罗松个子高挑,皮肤黝黑,性格开朗健谈。他的古盐缘藏家乐位于村子中央,是一个种着许多花的小院落,主要建筑为一幢三层的藏房,底层为客厅,二楼为客房,三楼为经堂,三楼的房门常是锁着的,未经邀请外人不能随便跨入。

盐井是一个纳西族乡,纳西族占全乡人口的三分之一。据说这里的纳西族来自云南丽江,是丽江纳西族木竿王的后裔,但何时迁到这里却有些说不清楚。有人说是唐朝,有人说是更早一些。而据史料记载,明朝初期,丽江的纳西族首领阿得“率众首先归附”,对朝廷平乱有功,赐姓木,并授丽江土司知府土司职。得到大明朝支持的木氏不甘居丽江一隅,不断向北扩张势力,至明末其势力范围达木里、巴塘、理塘、康定及西藏昌都以南地区。同时,木氏还迁移大批纳西人民到这些地区戍守。盐井的纳西族应当就是在这一时期大量迁徙而来。在长期的民族融合中,这些从云南迁徙而来的纳西族人,生产生活方式已与当地藏族无异。村里的纳西族大多像罗松一样,使用藏语,家具摆设完全藏化。就像他说的,现在的盐井纳西族除了民族属性外,其他一切与藏族无异。

盐井的盐,红盐和白盐

盐井乡盐田出露于2亿年前三叠系上统紫红色砂页岩,这种岩石是在瀉湖环境下形成。而盐卤出露的地点则位于澜沧江的江边。沿着澜沧江,从南向北约2千米的范围内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盐井和盐田。来到澜沧江畔,海拔5 084米的朋波日峰屹立在远端,山体呈暗红色,顶部覆盖着浅淡的积雪,澜沧江将山体切割成东西两岸,上盐井村与加达村各居一侧。

当地藏族同胞将盐井乡所产的盐称为“藏盐巴”。然而以澜沧江为界,两岸的盐田及所产之盐则大不一样:西岸地势低缓,盐田较宽,所产的盐为淡红色,因采盐高峰期多在每年的3—5月,俗称“桃花盐”,又名红盐;江东地势较窄,盐田不成块,但产的盐却是纯白色,称为白盐。至于为何一江两岸,分产红白两盐,据说与盐卤产出的岩层有关,西岸盐卤产于红土,东岸盐卤产于灰白色的岩石之中。也有专家认为这是因为铺设盐田的泥土颜色差异而造成。西岸多红土,用此泥土铺筑盐田,所晒之盐则为红色;而东岸多白土,用此泥土铺筑盐田,所晒之盐则为白色。不同颜色的两种盐,品质也有很大差异,白盐质佳品高,红盐质劣价低,红盐主要供牲畜食用。

与沿海一撒千里,如田园般的盐场不同,盐井的盐田架设于澜沧江边,层层叠叠,悬于崖壁。所谓盐田,实为沿江依崖搭建的土木结构晒台,这种崖、土台和支撑木三位一体的结构,由江岸边直上崖顶,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当地人称为木楼。采用梯田状木楼的方法搭建盐田,显然是受到峡谷窄束空间的影响。只有这样,才能更大限度地在有限的空间搭建出最多的盐田,同时又能保证每一块盐田都能在阳光和风的作用下,结晶成盐。每一个木楼(盐田)的大小和高度依地形而定,面积大约在10 ~ 60平方米左右,上盐井村的木楼高6~7米,加达村的则高12米。

木楼的上面为盐田,下面为贮存盐卤的盐池。“数田之间有盐窝,状类田而稍深,用以囤积盐水,春暖夏融,江汜井湮,盐户取田泥浸诸其窝以取盐,仍与井水相若 。盐楼鳞比数千,岁产昏累巨万。”这里所提到的 “盐窝 ”即为贮盐卤池。

盐田是木楼架空搭出的平台,上面敷土。藏语读为 “擦依”,纳西话读为 “擦尕”。盐田以矩形和正方形为主,每栋木楼上有盐田4~20 块,每一块“田”长3 ~ 4.5米,宽2 ~ 3.5米。面积在2 ~ 10平方米之间。

> 盐田一隅


> 盐井盐田


澜沧江两岸,有木楼600余栋,盐田3 000块以上。这些建筑根据地形的变化依山而建,一层接一层,最多的重叠达六七层,有几十米高,绵延1.5千米,气势宏伟,非常壮观。尤其是盐田中注满卤水的时候,从高处俯看,宛若一面面镜子,波光粼粼。行走于盐田之间的栈道,穿梭在立柱之间,恍如进入木头塔建的城堡。

许多到过这里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这些盐田要临江依山而建,而不是选择在地势相对平坦开阔的地方呢?这其实与盐卤出露的位置有关,盐井的盐卤为天然卤水,出露在江边,所以盐井也多沿江边钻凿,将盐田搭建在江边,自然是为了减少卤与晒场之间的搬运距离。盐民自江边的盐泉中提取盐水,沿陡峭山坡将盐水运到卤池贮存,再将经自然浓缩的盐水或背或挑入盐田,然后交给风和阳光。所以,采卤、背盐、晒盐、收盐便是盐民的日常生活。在上盐井村的白盐盐田,我们发现这里从事采盐、制盐作业的全是妇女,没有男人,罗松也证实了这一点。在盐井,男人和女人有着明确的分工。女人负责制盐,而男人则负责运盐和贩盐。

由于两岸地势的差异,运卤方式也有所不同。东岸盐田地势较陡、坡度大,运卤水所走的路是在陡壁上用木头作支撑并铺成的栈道。运卤水的容器是一种叫作“冬”的背桶,和藏族背水的桶略同。而西岸的盐田地势相对平缓,运卤工具主要是用桶挑卤水。

无论哪种方式,都无比辛苦。每天清晨,上盐井的女人们都要步行几千米来到江边,然后一趟一趟地把盐井中的卤水用木桶背到晒台,倒进盐田。如此不停反复,每天累计负重超过5 000斤,累计行走约50千米的路程。

至于收成,据罗松介绍,全乡约有60户以制盐为生的盐民,另有200余户半盐半农。盐井每年产盐150万公斤左右,平均到每户的收入不过几千元而已。盐井的女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生活方式,她们从容地穿梭于盐、井之间,用羞涩的笑容面对我们的目光和镜头,用汗水收获大自然的这份馈赠,将艰辛与忙碌的身影固化在澜沧江岸这幅古老而苍凉的画景之中。

盐井的信仰,佛教和天主教

从澜沧江边返回下盐井村,天色尚早,我们决定去上盐井村的天主教堂看看。

盐井是一个全民信教的地区,无论是藏族还是纳西族都把宗教当成精神和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盐井的村民除了信仰藏传佛教外,还有不少人信仰天主教,这让这个古老的村庄显得更加神秘。

盐井的天主教堂位于上盐井村一个高高的台地之上,是村落的至高点。高高的白色十字架耸立在蓝天、流云、田舍之间,让人远远就感受到威严与肃穆。走近教堂,我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十字架架设在一幢白色的藏式风格屋顶上。教堂的外形完全是藏式建筑,据说这是目前西藏唯一保存下来,并持续使用的天主教建筑。

胆敢在藏传佛教根深蒂固的涉藏地区建立天主教堂,不得不让人佩服150多年前那个执着而大胆的法国传教士。据说,这位传教士是连骗带哄获得修建教堂所需土地的。长期以来,涉藏地区都严格限制其他宗教进入。罗松告诉我们,这个村子的900多位居民中,有一大半既信藏传佛教又信天主教,很多藏民家里既供奉释伽牟尼又供奉耶稣。

这个传教士成功获得盐井信徒信任的最主要原因是采取了天主教本土化的作法。这里的天主教信民仍然把藏历新年当作一年的起始,传教士穿的是藏装,信徒使用的是全世界唯一一套藏文版《圣经》,教堂外部也是藏族民居的建筑风格,连在圣母玛丽亚像前敬献的都是藏族传统的哈达。在像圣诞节这样传统的西方节日里,教堂会邀请喇嘛寺的僧侣和村民前来欢聚。每年藏传佛教传统的“跳神节”到来时,神父与天主教民们也会得到邀请,和佛教信徒共庆节日。

进入教堂,藏式建筑内部高高的西式穹顶雄伟神圣,两侧墙上挂着用唐卡绘制的圣经故事。这是一道蕴含着东西方文明的奇异风景。身着藏族服饰的教徒手握胸前的十字架,一脸虔诚地用藏语默诵着《圣经》的祷辞,夕阳透过五彩的玻璃花窗洒在一张张饱经高原风霜的脸上。钟声响起,眼前的一切让人心生恍惚,瞬间迷失在空间的迷幻中。

同伴尚在睡梦中,我再一次来到澜沧江畔。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主动带我去一个能远观加达村及对岸古盐田的地方。太阳慢慢升起,越过峡谷两侧的山峰,晨光穿过云层照射在加达村无比美丽的扇形台地上。青黄相间的青稞地、掩映在绿树中的白色藏房在阳光中静谧、清晰。澜沧江的深邃幽暗,一如昨日,高低错落的千年盐田在晨光中闪闪烁烁,在阳光中无生无息地凝固结晶。

很多人好奇,为什么要采用这种古老、笨拙,吃力不讨好的制盐方式?这自然和地理环境相关,这里既没有自贡那样用天然气熬卤的条件,也没有东部盐田那样平坦开阔的晒盐空间,只好采用梯田的方式。据《盐井县考》:“此间既无煤矿,又乏柴薪,蛮民摊晒之法,构木为架,平面以柴花密铺如台,上涂以泥,中间微凹,注水寸许,全仗风日,山势甚峭,其宽窄长短,依山之高下为之,重叠而上,栉比鳞次,仿佛町畦,呼为盐厢,又名盐田。”作家马丽华说,盐井的盐田是阳光与风的作品。有人还说,盐井是横断山最别致的表情。在游客眼里,盐井无疑是诗意的,但对于盐井人而言,这是一种生存状态。大自然是公平的,它给这里安排了无比贫瘠的土地和恶劣的环境,但也赐予了这片土地神秘之水。利用阳光和风,盐井人将它风干成盐,并以此维系着族类的生存。盐井人获取这份馈赠的过程十分艰辛,艰辛得甚至要怀疑大自然的诚意。近年来,据说因为盐井的盐既缺碘又含硒,政府准备关闭盐井,如果真的这样,阳光与风的合作将由此终结。这片活着的千年盐田和古老采盐技术也许将以一种盐业遗迹的形式存在,盐井人是否也会像100多年前接纳天主教一样,接受这样的变化呢?

吃过早饭,我们将告别这里然后返回318国道,继续向西前往青藏高原的更深处。罗松破例邀请我们到三楼的经堂参观并看他磕等身长头。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身体平伏在地上,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起身,每天他都要如此反复300次以上。他的目光坚毅而又平淡,当信仰成为一种习惯后,信仰便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

当车离开时,罗松将身躯平伏于地时发出的“扑噗”声仍弥漫在耳畔。严酷的自然环境让盐井人对神力充满了幻想和依赖,他们用坚韧的生存意志和虔诚的仪式向神表达着感激和祈求……

> 盐井天主教堂


参考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