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 2022, 0(4): 60-61 doi:

行者·随记

回望仰韶:一片原始而又灿烂的土地

文/宋宏建

作者单位/河南省地质矿产勘查开发局

责任编辑: 张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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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宏建,高级政工师,河南省地质矿产勘查开发局机关党委前副书记,自然资源作家协会河南分会前副主席,已发表作品共计40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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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宋宏建. 回望仰韶:一片原始而又灿烂的土地. 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J], 2022, 0(4): 60-61 doi:

五黄六月天,是一个繁忙、收获的季节。汗珠子滚亮的喜悦,麦粒子饱满的芬芳,混合着黄土飞扬的灰尘,一起弥漫在这片30万平方米古老却厚重得拔不动脚的土地上。

站在荒凉的村头北望,极目最高的山峰就是韶山。于是乎,一曲4 000年前中国古代宫廷中等级最高的音乐,便如先民在茹毛饮血里跳跃着祭祀的虔诚,在刀耕火种里挥洒着稼穑的喜悦,在麦穗成熟的芒尖上闪耀着暖融的阳光,飘飘渺渺,时断时续地鼓荡于耳畔。

难道这就是歌颂帝尧圣德、并示忠心继承而史称舜乐的《韶》吗?抑或是在公元前517年,孔子观后由衷赞叹为“不图为乐至于斯!”“学之,三月不知肉味”的齐《韶》吗?

小小的村寨,东、西、南三面环水。仰韶文化的遗址,就裸露于仰韶村南的缓坡台地。从堆积高度2 ~ 4米的褐、灰、黄色层相叠压的土墙壁上,能够清晰分辨出自下而上四层文化的积淀,那就是仰韶文化中期、仰韶文化晚期、龙山文化早期、龙山文化中期的排序。

混沌蒙昧的洪荒里,曙光初照,或晚霞四散;波光粼粼的池水面上,一群群名叫“黾”(也叫金线蛙)的蛾子在快乐地飞舞。这一幅绚丽多彩、动感十足的画面,便呱呱坠地出了“渑池”这个地名。但也有人说,“池”的古意一般指“护城河”,古亦作“黾”的“渑”是一种金线蛙,诞生“渑池”的本意,是说“护城河里有金线蛙”。而其在字典里的释义,一为古城名,亦作黾池,在今河南渑池县西;一为县名,在河南西北部的黄河南岸,邻接山西省秦置县。其实,关于地名的由来暂可搁置,应达成的共识,该是这片原始的土地依山傍水,土壤肥沃,给人类的聚居和生存提供了优越的条件。

遥想战国七雄争霸,目睹那个秦赵曾经虚与委蛇、剑拔弩张的会盟高台,念及那些出自《廉颇蔺相如列传》的故事——流传千古的《将相和》《连城璧》《渑池会》《完璧归赵》《廉颇负荆》《争功请罪》等脍炙人口的戏曲,我们还能对“渑池”二字冷眼掠过,甚者漠视和不屑一顾吗?

仰韶村,这片原始、苍凉、凸凹不平的土地,沉重地坐落于河南三门峡市渑池县城北的9公里处。1916年,也是一个五黄六月的日子,一个名叫安特生的瑞典地质学家在山西勘探铜矿资源时,偶然发现了一批新生代的古生物化石,自此他的考古生涯也拉开了帷幕。1921年,经中华民国政府批准,安特生教授和我国地质学家袁复礼,一起在仰韶村进行了首次发掘。他们根据出土的文物,确认是我国远古文化的遗存,并按照考古学惯例,把首先发现地作为该文化类型的名称,“仰韶文化”自此享誉华夏。尔后70余载,共经三次有计划发掘,主要出土有石器、骨器、陶器和蚌器。其中用于农耕的石器有斧、铲、凿、锛,用于狩猎的有弹丸、石镞、石饼等,用于纺织的工具有线坠、纺轮、骨针、骨锥等,用于生活的陶器有鼎、瓮、缸、盆、罐、碗、钵、杯子,等等。

县城展馆明亮洁净的玻璃盒内,土白色的、暗红色的、黑釉色的、黄褐色的、绿锈色的,大如盆罐,微如簪针,琳琳琅琅的展品令人目不暇接。精美的彩陶是仰韶文化独具的特征,尤引人驻足惹眼的,是陶器上精美的装饰图案。那些不同年代创造的文明,先由笔绘、再是编印、后为雕刻的纹饰,或款款若带、或细细若网,或静若花瓣、或动若游鱼,或人面端庄,或鹿蛙逼真,或为张弦以待、或成几何图案,均以其优美流畅的线条,编织出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对生活美的追求。

如果还有令人惊叹的文明,那便是于1994年,中国历史博物馆组织中国和美、英、日等国考古专家进行的国际田野文物考察,在仰韶村附近的班村发现了大量珍贵文物,其中最有价值的是数十斤小米,默默诉说着5 000年的沧海桑田,悄悄记载了中国农业悠久历史的发展。

古代中国,是人类文明、艺术开创的先河区域之一,而经漫长岁月风雨的洗刷,那些当时跳跃在人体、兽皮、织物、木器上的图画和文字,如今都已销声匿迹、荡然无存了。可在眼前这个冷寂千载的仰韶村,那些埋藏于地下数千年仍以强耐腐蚀性著称的陶制品,依然闪烁着一种强烈的、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一种中国古代农业发源地之一——黄河流域在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阶段的远古文化气息。这在中国文明起源多元论被确认之前,它甚至被认为是中华远古文明的唯一摇篮。

在一堆采用泥条盘筑法成型,用慢轮修整口沿的钵盆碗壶之间,一个约半米高的小口大腹尖底瓶,鹤立鸡群般昂扬于博物馆内。它是仰韶文化最具典型意义的器物和镇馆之宝,向今人展示了祖先绳床瓦灶、提罐汲水的农耕生活,演绎着先民对于重心力学的认识与把握。这个造型优美的陶瓮,作为仰韶文化中的标志性国粹,绘入即将拔地而起的新博物馆设计图板,矗立在进入仰韶村的路口。

双脚踏上那30万平方米黄土的第一刻,我就站在气势恢宏的图板下端详:宛如平顶的悉尼歌剧院般的新博物馆造型,现代化气息无与伦比,然而唯一一个仰韶文化标志的小口大腹尖底瓶,却只绘制了放大的上半截,规规矩矩地竖立于馆前广场。一看我就嘀咕,这个仰韶文化中最最关键的东西太周正了,似乎可以夸张些,随意些,但必须整体裸露,全部显现,甚至可以设计成斜倾体,有瀑布状的水流从小口源源不断流出。

在好多人眼里,仰韶村太土太俗太普通了,而我却要说,仰韶文化这颗星斗,在华夏民族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长河里,也许它算不上璀璨,更不敢说辉煌,然而在没有星光出现的漫漫长夜里,作为第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即使以微弱的光亮点缀苍穹,那又该具有何等重要的意义啊!因为它在1921年的发掘,被作为我国新石器时代考古和现代田野考古的发端而载入史册;1926年的发掘,被作为我国田野考古第一次按土质土色的不同来划分地层的发掘而载入史册;同时也是我国田野考古史上第一次采用探方发掘方法发现的遗址。

五黄六月天,是一个繁忙、收获的季节。我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仰韶文化的遗址上,生怕哪一脚过重,不慎踩碎了距今5 000年到2 000年的盆盆罐罐,跌破了我那流光溢彩的寻根梦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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